美国人生活中最重要的现实之一是: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在59年里完全消除345年来国家认可的偏见——从奴隶制到吉姆·克劳法(Jim Crow)。从1619年第一批奴隶抵达殖民地海岸，到1964年《民权法案》(Civil Rights Act)通过废除歧视合法化，这段时间太长了，歧视太根深蒂固，社会扭曲太大，无法挥动法律和文化改革的魔杖，迅速实现美国平等的梦想。

　　与此同时，美国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现实:通过勇气、决心和巨大的勇气，美国黑人和其他被边缘化的群体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无数美国白人的心确实发生了变化，美国是一个比不久前更好、更公平的地方。

　　现在，最终，在投票权这一至关重要的领域，最高法院的权威反映了这两个事实。

　　本月早些时候，最高法院在艾伦诉米利根(Allen v. Milligan)一案中做出了令许多法律观察人士吃惊的裁决，推翻了阿拉巴马州重新划分选区的地图，该地图本可以保留该州最近的传统，即在一个黑人人口占27%的州，七个选区中只保留一个黑人占多数的选区。

　　阿拉巴马州的投票极其种族两极化。例如，在2020年总统大选中，该州91%的黑人选民投票给乔·拜登，而白人选民只有20%。实际上，这种持续的两极分化，再加上共和党划定的选区地图，意味着黑人选民只能选出阿拉巴马州七名国会代表中的一名。

　　投票权法理学是极其复杂的，但我将尽我所能简洁准确地描述这两个问题，以及令人惊讶的一个关键原因:艾伦案的多数意见的作者是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这一意见再次让自由派感到振奋，让保守派感到失望。十年前，他撰写了21世纪最高法院最有争议的意见之一，谢尔比县诉霍尔德案。

　　在谢尔比县(Shelby County)，一个5比4的严重分歧的法院推翻了《1965年投票权法案》(Voting Rights Act)的关键条款，推翻了第4条中的一些内容，这些内容要求联邦政府“预先清除”或预先批准对有限数量的美国州、县和乡的选举法的修改，实质上是将这些司法管辖区置于联邦监督之下，以防止它们制定(或更准确地说，重新制定)歧视性的选举法。每个司法管辖区在投票方面都有特别恶劣的种族歧视历史。

　　这些州包括七个旧邦联州，加上阿拉斯加州和亚利桑那州，以及其他州的几个县和镇(包括纽约市的纽约、布朗克斯和国王县，或布鲁克林县，每个县的西班牙裔选民登记率都非常低，而且英语读写能力测试的传统)。1966年，最高法院以8比1的投票结果支持了《投票权法案》，认为“特殊情况可以证明，在其他情况下不合适的立法措施是合理的。”

　　然而，2013年，罗伯茨法院裁定，其中一些“特殊条件”不再适用。正如首席大法官罗伯茨所写的那样，“人口普查局的数据表明，在最初适用第5条的6个州中，有5个州的非裔美国人投票率已经超过白人投票率，而在第6个州，非裔美国人投票率的差距不到0.5%。”

　　这个决定并没有破坏整个法案。第2条禁止以种族为由“剥夺或剥夺任何美国公民的选举权”，这条仍然有效。但第二节的含义一直是激烈辩论的主题。不公正地划分选区一直是这场辩论的核心。

　　如果一个州“分裂”了一个黑人社区(即将其分成多个地区)或“打包”了一个社区(即将选民集中在超级多数地区)，从而使黑人选民的投票权减少，这是否违反了该法案?如果是带有明显的种族动机的话，那当然会。

　　但如果州政府声称动机不是种族歧视，而是党派偏见呢?长期以来，最高法院一直赋予各州更大的余地来倾斜党派竞争环境，在2019年的鲁乔诉共同事业案(Rucho v. Common Cause)中，最高法院似乎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双手，认为针对党派不公正划分选区的投诉是“不可审理的”。换句话说，解决党派不公正划分选区的问题应该在政府的政治部门，而不是法院。

　　这一裁决可能为伪装的种族不公正划分创造了巨大的机会，尤其是在种族严重分化的州。更糟糕的是，阿拉巴马州希望最高法院修改现有的先例，让各州在面对种族歧视的指控时有更大的回旋余地。如果阿拉巴马州获胜，一个共和党主导的州可以分裂或排挤黑人社区，并说这样做不是因为社区是黑人，而是因为他们是民主党人。虽然结果——减少黑人在国会的代表——是一样的，但动机是合法的。

　　真的会吗?在艾伦案中，首席大法官罗伯茨、大法官布雷特·卡瓦诺和三位民主党任命的大法官都说不，并不总是这样。在高度种族极化的投票条件下，最高法院的权力将要求创建多数少数民族地区，引用卡瓦诺法官的同意，“(i)一个州的重新划分地图出现裂缝或包含大量'地理紧凑'的少数民族人口，(ii)原告提出的替代地图和拟议的多数少数民族地区是'合理配置'。”

　　用法律术语来说就是:种族高度分化的州和地区不能分裂或压缩少数族裔选区，因为合理绘制的替代地图将更紧密地保持少数族裔选民的相对权力。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在面对重大的法律疑问时，通过重申和澄清现有的先例，法院加强了第2款。

　　我知道这让你难以接受，但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你仔细阅读最近的出口民调，你很快就会发现，许多旧的“预先批准”州保留了种族两极化的投票模式，由于艾伦案的裁决，这种模式可能会引发司法上的怀疑。我在上面引用了阿拉巴马州的投票数据。但是其他的预先许可州呢?2020年，路易斯安那州77%的白人选民投票给了唐纳德·特朗普，88%的黑人选民投票给了乔·拜登。在密西西比州，81%的白人选民投票给了特朗普，94%的黑人选民投票给了拜登。在南卡罗来纳州，69%的白人选民投票给了特朗普，92%的黑人选民投票给了拜登。

　　虽然我当然不会说这些州的大多数白人选民都是种族主义者(事实上，南卡罗来纳州的绝大多数选民都支持黑人共和党人蒂姆·斯科特(Tim Scott)竞选参议员)，但这些数字不是美国的常态。种族两极分化更广泛地存在，但程度不同。例如，在全国范围内，55%的白人选民投票给了特朗普，而92%的黑人选民投票给了拜登。在加利福尼亚和纽约等一些州，拜登获得了白人和黑人的多数选票。

　　在任何选民心中，种族两极化的投票并不能证明种族主义。但这是美国偏见和种族分裂遗留下来的一部分。通过保留和澄清《投票权法案》第二款的核心内容——尤其是在投票高度种族分化的情况下——以及拒绝阿拉巴马州限制第二款的努力，首席大法官罗伯茨巧妙地限制了他自己的先例的影响范围。现在，多亏了艾伦，许多预先获得许可的州将面临更严格的审查——除非他们自己的文化和政治变革使他们更接近美国更广泛的党派规范。

　　这是法律上的影响，但也有文化上的影响。首席大法官罗伯茨与法官索尼娅·索托马约尔、埃琳娜·卡根、卡瓦诺和克坦吉·布朗·杰克逊以切实的方式，使最高法院的先例更接近美国的现实。我国在解决种族主义侵犯选举权问题方面取得了实际进展。谢尔比县的裁决反映了这个令人鼓舞的事实。与此同时，我们的国家仍然没有清除种族主义，也没有完全解决偏见的遗留问题。法院对艾伦案的裁决承认了这一可悲的事实。

　　法律并不总是与美国生活的事实保持一致，但在这个案件中，最高法院使它更接近于适当的平衡。最高法院是一个四面楚歌的机构，但它仍然保留了一些两党合作的智慧。美国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所以我们不能绝望，好像一切都输了。美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我们不能庆祝，好像一切都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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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卫·弗兰奇是《纽约时报》评论专栏作家。他是一名律师、作家和伊拉克自由行动的老兵。他曾是一名宪法诉讼律师，他的最新著作是《分裂我们就会失败:美国的分裂威胁和如何恢复我们的国家》。@DavidAFrench